Thursday, May 31, 2007

妹妹從蒙古來 (上)

星期二我們接待了一位從蒙古來當交換學生的高中小妹妹。Nick的姑丈約翰是她在德州就學的高中老師,拜託我們照顧她一天。她來美國讀完了一年高三,準備回家探望親人再回來上大學。她的班機銜接不太起來,得在洛杉磯停留一天,因此寶莉姑姑和約翰姑丈想起了在洛杉磯的我們。

老實說,我對蒙古除了蒙古烤肉以外一無所知。我們沒有這位妹妹的照片,因為姑丈太懶,來不及傳照片給我們。因此我們根本不知道她長得什麼樣子,只有她的名字和班機。又因為前一天才剛從四天的退休會回來,家裡兵荒馬亂充滿離家前的混亂和回家後行李東一個西一個的狼藉,我忙著收拾,也忘了做接機大字報。出發去機場的路上緊急在nick的期刊論文上塗鴉了接機名牌 。她的本名,我看著英文拼法完全念不出來 (因為是蒙文發音,很長一串字母念不出來)後來問她,感覺她的名字聽起來像「恩兒奈施瑪」。為了不讓人念不出來,她在美國取了個簡化的名字「艾瑪」。

我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那到底要怎麼相認呢? 我以為蒙古人長得跟新疆人差不多,(而我腦海中新疆人的長相=西藏人的長相=邊疆民族的長相=一片模糊的印象,都怪地理課本圖片太小),所以當我在機場看到一個打扮入時的韓國女孩揮舞著我和nick的結婚照(註一)時,還著實嚇了一跳。(心中的謎之聲:原來蒙古人長得像韓國人啊)

艾瑪今年十八歲。她的英文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給人的感覺很活潑開朗,也很喜歡笑,所以即使有些時候語言溝通有些短路,肢体動作加上她的天真性格,總讓溝通變得輕鬆起來。「我的英文還不太好,不過跟九個月前比起來,我寄宿家庭的媽媽說她現在終於可以聽懂我在講什麼了耶。」艾瑪如是說。

因為nick是在上班時間出來跟我一起去機場接機,接完了機又得趕回去上班,我便帶著艾瑪在Santa Monica亂逛。先參觀了一下Google,正好當天Google請了廚師在餐廳裡做可麗餅,Nick招待我跟艾瑪享受免費的甜點。接下來我帶著她去逛海灘。艾瑪沒看過海,我後來查google的地圖才知道蒙古被中國和俄羅斯包夾,是個內陸國。看海對她來說 是件興奮的事。「海風鹹鹹的」,她舔了舔嘴唇說道。她想摸一下海水,可是不想被水弄溼,站在海灘乾躁的部分,痴痴地等著海潮打上岸。走得太近會被弄溼,太遠又摸不到。一次被海水追著跑以後,她轉身蹲下用指尖摸了一下海水, 然後跟我說:「好了,我摸到了。我們走吧。」其他來到海灘的人,就算不馬上跳進水中,也會想脫下鞋子泡泡水。不過我知道她不會游泳,所以還是到此為此吧。

我問艾瑪:「妳在德州的時候,有很多蒙古的朋友嗎?」她搖搖頭,說:「剛來時有幾個蒙古學生,後來他們都離開了,所以有點寂寞。」因此她在路上常會不自主的張望,找尋蒙古同鄉的面孔。「有一次,我在路上看見三個女生,我心想,她們一定是蒙古人。可是當我跑上去打招呼的時候,才發現她們說西班牙文,不是蒙古人。」南美人長得像蒙古人嗎?怎麼可能。但我也搞不清楚真的蒙古人長什麼樣,也才會有像在機場的驚奇。她堅持說那三個女生的確長得很像她的同胞,害她好失望。我很好奇:「那等一下如果妳看到長得像蒙古人的人,麻煩妳指給我看一下,我真的很好奇。」因此在人來人往的第三街上,艾瑪很努力的張望。走到海灘上,我已經忘了剛才的拜託她的事了,但她突然停下來:「那邊那兩個人像蒙古人。我要去問問看。」我本來想阻止她,畢竟這種一路上捉了陌生人便問:「請問妳是蒙古人嗎?」這樣的事真是有點兒難為情。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她走了過去,開口便用蒙文問:「請問你們是蒙古人嗎?」我幻想下一刻是個尷尬的場面,我還得跟人家解釋道歉。不知為何艾瑪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樣,我突然有了種家長帶小朋友出遊的責任感。

沒想到,這一對中年男女很愉快的爆出一串我聽不懂的語言,三個人很快的迅速交談起來,我完全被排除在外。原來他們真的是蒙古人!交談了好一陣子,艾瑪快樂地跟他們道別,我才趕忙問她們剛才在聊些什麼。她說,這兩個人是兄妹,已經來美國十年了,住在芝加哥。哥哥對艾瑪說:「我看妳跟我們講話時特別的興奮,妳很久沒有遇過蒙古人了吧?這點 我非常可以体會,因為妳是我這三年來遇到過的第一個蒙古同鄉。」

Santa Monica的碼頭上有一些商店和遊樂場。我們也順道在碼頭上閒逛。一旁的商店裡有三位年輕人正在看帽子,艾瑪一看又說,「這三個人是蒙古人!」我心裡又一陣狐疑,正想拉住她,她又已經走上前去了:「請問妳們是蒙古人嗎?」結局是我又在旁聆聽他們嘰哩咕嚕的談話,完全聽不懂任何內容。原來這三個學生才來美國兩個月到一年不等。他們告訴艾瑪,「快來洛杉磯念書吧,這裡有一個公寓全部都住蒙古人哦。」艾瑪聽了很心動,雖然她已經收到德州某個社區大學的入學通知。為什麼一整年找不到蒙古人,偏偏一個下午在Santa Monica海邊就遇到了五個? 艾瑪跟我有個 理論是,蒙古沒有海,所以所有的蒙古人當然都會像艾瑪這樣,想到Santa Monica這樣的海灘看海囉。因此,海邊也許是蒙古人找尋其他蒙古同胞最佳的選擇。

註一:不知道是誰傳給她珍過去兩年聖誕節編的家庭簡訊(Newsletter)。上面放了家人近照,我跟Nick的近況報導,在美與台兩場婚禮照片。我跟Nick的頭還被人用黑筆圈起來註明我們的名字和電話。(冏…)

Tuesday, May 29, 2007

退休會

來這裡參加過幾次校園團契的退休會,体會到文化差異在退休會的形式上還影響頗深。以前大學時代參加教會的學前退休會,整天滿檔,從早上七點到晚上十點,幾乎都在研經、聽講道。像大補丸一樣,拼命的塞,三天兩夜下來,卻總是累到人仰馬翻,睡眠不足。
這次的退休會在馬里布海邊的一個私立大學舉行。背山面海、環境清幽,校園草地上不時有鹿群奔過,我還以為我眼花看見雕塑在動。行程發下來我一看,果真非常符合這次營會的主題--安息。

7:00am-晨更 (我們這些懶人、年輕的學生夫妻檔通常直接在枕頭上與神相會)
8:00am-用餐 (美國大學生宿舍吃到飽的自助餐。原來吃到飽的餐廳居然可以這麼難吃,而我們一邊抱怨,又一邊吃到飽,才是神奇)
9:30am-10:30am-講道
10:30am-12:20pm-靜默、禱告服事
12:20pm-1:00pm-用餐 (又是難吃的吃到飽)
2:00pm-4:00pm-自由活動 (我試了打網球、游泳、去海邊、玩飛盤。有的人還去爬山)
4:00pm-5:20pm-工作坊 (很多人像我都直接繼續玩或回宿舍洗澡睡午覺)
5:20pm-6:30pm-用餐
6:30pm-8:00pm-敬拜、講道
8:00pm-9:30pm-敬拜、禱告服事
10:30pm-就寢


我非常怕團体遊戲和破冰,連講道完小組分享我也不喜歡,不知為何就覺得很假。還好教會的人完全沒有來這一套,我很喜歡聽完道後自己坐在椅子上靜靜地思考或禱告。我也不喜歡一群人被圈在一起玩破冰。像這樣自己出現在運動場上,認識一些也喜歡做同樣運動的人,一起打打球、邊聊聊天反而自然多了。

這次退休會很可惜是兩個人一間的形式,夫妻就自動排在一間房。以往上下大通舖的形式反而讓我可以多認識一些女性朋友。不過我倒開始稍稍認識了一些年輕的夫妻,或是有小小孩的父母。我發現教會有許多年輕小家庭,孩子們都還很小。看著這些年輕爸媽跟孩子的互動,我第一次覺得也許有小孩不是件太可怕的事情。這次的信息有一個部分是提到回 歸上帝所創造的「我」。有幾位做家長分享他們的歷程。印象最深的是師母和一位姐妹的分享。師母是個美麗嬌小而充 滿自信的女性,約四十歲左右,和高大帥氣的牧師有一個八九歲的男孩。我常看著這一個家庭覺得真是美好的畫面。師 母提到她的孩子剛出生的時候,有六個月的時間快讓她捉狂了。每天晚上嬰兒無故啼哭不停,長達三四個小時。她說她沮喪到流淚向上帝禱告說,「拜託,神啊,請讓他不要再哭了。」師母是個非常成功的外科醫生,從小到大都非常優秀。上帝透過孩子讓她体會到,原來她沒辦法掌控一切。最近她的孩子加入游泳隊,練習越來越忙碌,功課慢慢不如理 想。她知道孩子已經盡力了,可是她還是會說,「這樣不行,你要再努力一點。」在退休會裡她想起自己的成長過程,發現原來她的父母也是這樣有形無形的要求她,讓她一直有種,「如果沒有拿A,那就乾脆拿個F」這種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潛意識。上帝讓她想起這些傷害,醫治了她也幫助她能用正確的方式教導她的孩子。

另一位姐妹分享到她帶兩個雙胞胎兒子的心情轉變。這兩個孩子大概三四歲左右吧,充滿想像力與好奇心。我會注意到這對雙胞胎是一次主日結束後,跟Nick走過一個小朋友身旁,突然聽到一個母親大叫,「尼可拉斯,快給我過來。」Nick嚇出一身冷汗,因為那正是Nick的原名,而Nick媽只有在他小時候頑皮時才會叫他全名,小時候每每聽到老媽這樣叫他,他本能便知道大事不妙。

一回頭,發現是一個小男孩應了一聲,跑向媽媽,才鬆了一口氣。

這位媽媽說他常常看著兩個寶貝兒子,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她從小到大受的教育與性格塑造就是個規規矩矩的個性,沒想到從自己肚皮裡出來的卻是兩個跟她性格相反的無厘頭小孩,外人看起來是挺好玩的,但更多時候卻是難以相處帶來的挫折。(偏偏這媽媽得整天帶他們)。她分享的時候,這位總是笑吟吟的媽媽臉上掛滿淚水。但是上帝透過這次的退休會對她的心說話,讓她可以去接納自己與兒子們的差異,甚至去接納自己也許被父母管教下所壓抑的一些性格在孩子身上顯現出來。

也許是有更多機會看到一些基督徒父母跟孩子的互動,對家庭關係與養育兒女沒什麼期待的我開始稍稍有點盼望。如果上帝能改變一個人的生命,祂也許能透過家庭和孩子改變我們從原生家庭所受的錯誤觀念,甚至使家庭裡的傷害得醫治。當然開始懷抱盼望不代表我已預備好了。我才不會因為某某某說那誰誰誰的小孩多可愛妳也生一個這種話而跑去生小孩咧。

Friday, May 25, 2007

中文語言教科書一覽(大學、成人)

脫離當助教幫教授教中文的賣藝生涯,開始接到正式教中文的工作之後,最頭痛的一件事是得自己選教材。秋天即將開 始在本地一家高中教中文,雖然該校用的也是跟我以前教過的同一套教材書,但我發現自己對中文語言學習與教學資源 的資訊還是有點貧乏,不知道不同年紀、族群的學生可以使用些什麼樣的教材。最近輾轉得知在culvery city有一位新學友書局的書商在賣教科書, 於是馬上跟同在加州賣藝教中文的研究所同學Julia驅車前往。
書商陳姐的書都放在車庫裡。我們一到她馬上應我們的各種詢問搬出各類教科書來攤在桌上任我們翻看。那些老舊無趣的中文教科書就省略不看了。我自己用過,目前各大學和高中紛紛採用的「中文聽說讀寫」Integrated Chinese感覺差強人意,文法部分對成人或我們這種語言教師來講,寫得不錯,但對年紀稍小的高中學生,可能不是那麼有趣。你可以看得出來編寫的人是個grammarian,因為文法部分用了很多syntax的專業用語與概念,並且有大量的句法練習與代換。有些內容像是宿舍、大學等等,對高中生而言可能會有些距離感。但是如果學生能掌握這套書的內容,學完兩級以後,就可以擁有相當不錯的中文能力。
(更多心得在這兒)





「中文天地」Chinese Link是目前我看過讓我最滿意的中文教材。除了一般照著生詞、課文、文法句型的編排之外,它的彩色印刷圖文是單色厚重的「中文聽說讀寫」所沒有的強項。我是個滿視覺動物的學生,語言課本如果黑白印刷插圖又醜,我實在很難有任何興趣。雖說過去在台灣用著醜醜的、一點想像力都沒有的英文課本也是讓我學了點英文,但是我實在不喜歡讓學生重複我所感受到的痛苦。這也許是為何我國高中時比較偏好歷史和地理課-因為課本上有彩色圖片。這是題外話。另外讓我眼睛一亮的設計是每課的「文化短波」英文小短文,介紹中國風土人情,在文化學習上,是一些語言教科書所沒有的。
(更多心得在這兒)




我也順便看了一下成人中文課本可能可以使用的教材。這套Startup Business Chinese「新世紀商用漢語」似乎就成人商業中文是個不錯的教材。內容編排其實很像Integrated Chinese的商業中文版,在情境上加了商業環境的語彙和人物。成人中文教學若是在大學以外,實務走向是很重要的。像「中文聽說讀寫」這樣內容龐大聽說讀寫樣樣來的教材,很不適合一週只上個一兩次,白天還要工作,學中文只是插花的上班族。








跟Integrated Chinese與Startup Business Chinese同樣也是Cheng & Tsui出版的「通向中國」Chinese Odyssey也是套比較合乎現代語教概念編排的語言教科書。內容比較輕薄,也許比較適合非學分制(non-credit)的成人中文或社區大學的學生。





「當代中文」Contemporary Chinese-沒有很深的印象,但聽過這套書是近年來中國出版給成人的中文教材。

其他我懶得找圖片的書還有「中文一二三」系列,「新實用漢語課本」(共五冊), 「新漢語情景會話」等。「新漢語情景會話」有英日韓三種語言注釋,是比較特別的地方。不過三語注釋只限於生詞部分,其他內容主要還是用英文與中文。使用情景、情境(Context)來教語言是個很不錯的點子,畢竟語言學習的目標都是希望學習者能在不同的情景下,像是住家、學校、公商場合、朋友相聚等依時地做出合宜反應。不過它的情景教學讀起來像讀劇本,還附說話者的動作描述。但這些都是用中文,所以我很懷疑學習者能否看得懂。也許用真人會話演出的光碟教學還讓人易懂一些。

註:以上是我的不負責言論介紹。寫出來純粹是做為自己看的筆記。不過如果有朋友也在美加教中文,正在為教科書的選擇頭痛,也許可以給大家小小的幫助。我還有其他類的中文教科書,待下次再抄上來。這些書我只用過Integrated Chinese,所以如果有人有其他書的使用心得,歡迎分享。

其他連結: 「教材不負責亂談」「絞盡腦汁-中」

Wednesday, May 23, 2007

趕工趕工

這星期被UCLA語言中心的人追殺,要我交出兩門課的課程大綱。

加上還要做我的part-time工作。這週末是長週末(long weekend... 翻得好好笑),教會有個四天三夜退休會。自從 大學參加教會退休會參加到完全失去興趣以後,這還是我多年來第一次參加教會辦的特會。因為已經安排好了,這代表我週末不能做任何事,所以現在正在苦命趕工中。啊啊…

Monday, May 21, 2007

週末狂歡

好啦,我承認我下的標題太重了一點。
其實我也不過星期五晚上小小慶祝一下,在家附近的泰國小館吃了飯,跑去DVD販賣機租了一支一美元的片子回家在電腦上看(因為家裡連電視也沒有)。片名叫Children of Men,因為租不到加勒比海盜,只好退而求其次。我們還準備了海盜最愛的萊姆酒打算一邊喝萊姆薄荷調酒(Mojito),一邊"Yrrrr"(海盜口音)地看著海盜。無奈Children of Men太過 灰色,Nick看到他的調酒都喝不下去,只好趕快喊停,「看不下去…下次再看完好不好?」他說。為了轉換心情,我們看了宮騎駿的「貓的報恩」。這是一部很可愛的動畫。我們都很愛貓,也很愛片中對貓那種細微的刻畫,讓人會心一笑。

後來我們又回到我們最喜愛但又最平凡的消遣…看書。

從去年開始看Amber系列奇幻小說開始,我居然已經看了一年。速度這麼慢,因為我看英文很慢嘛。而且這部書有十集,我已經看到第八集結束了。每天晚上睡前才讀幾頁當然永遠讀不完。不知不覺看到睡著,醒來居然已經星期六中午了。兩 個人吃了冷涷鬆餅當早午餐。雖是冷涷食品(因為我偷懶咩…本來想自己做shortcake的),可是上面加了一大堆我在市集買的新鮮草莓,和我現打的奶油,馬上升級成豪華早餐。

吃完太陽還高掛著,我們兩個人還真希望變成屋頂上的貓,就此曬個太陽打個盹也好。左思右想,決定找個咖啡館再續這種懶洋洋的心情。上網找到了這家位於Santa Monica新開的咖啡館。聽說它的咖啡品質非常好。的確,和這裡連鎖咖啡館不同的,這家咖啡館居然用這裡少見的虹吸式沖泡法。我在美國從來沒看過咖啡館這麼泡法的。以前Nick在我家看見我媽用虹吸壺泡咖啡,還著實嚇了一跳:「這是什麼?化學課用的嗎?」我們點了yeman和peaberry兩種豆子,店 主人現磨現沖,沖出來味道非常的醇厚,連糖和奶都免了,真的很好喝。店裡很寬敞,又有舒服乾淨的沙發。也許是新 開幕吧,人很少。一位專心坐在一旁打電腦的年輕學生從頭到尾安安靜靜的坐著,直到要離開了,店主問候他,「今天還好嗎,完成不少事吧?」原來已經是個熟客了。店主是一對華裔的年輕男女。他們也兼賣茶,而且是這兒少見的功夫茶。Nick看他們坐在原木泡茶桌椅邊在泡茶,過去攀談了一下,居然被邀請坐下來一起喝茶。

我發現喝功夫茶的人有些有趣的特質,特別是那種對茶成痴的人。像我舅舅,像Nick和他口中的那票茶友(我從未出席他們泡茶的聚會)。這些人很喜歡聚在一起,啥事不幹,就光泡茶,品茶。他們也很喜歡跟人一起慷慨地分享茶,論茶,高談自己對茶的見解。每個人都有主觀的喜好。有的人覺得XX茶就是要先苦後甜,有的人覺得XX茶就是好在口頰生津。總之,一邊品,一邊聞,一邊嗑瓜子,對他們來說是個樂事。Nick是同道中人,相較於我比較像是陪客,且我完全沒有茶的知識,我品茶等級是Bigelow或Twinings的伯爵茶包。而且我還會很沒水準的加入蜂蜜和豆奶。我跟nick說,如果去品茶會要發一些高言,像是「這茶嘗起來有草原上的莓果的清甜,入口清香…」之類的,我就恕不奉陪了。

店主人正在品他們打算要進的茶種,我們也跟著他們品,順便聊天,不知不覺過了打烊時間,他們一直說,沒關係,反正他們自己的店,什麼時候關都成。三個小時下來,我們兩個人充滿了咖啡因所帶來的微微興奮感,離開了咖啡館,都 已經八點半了。接下來去哪兒呢?兩個像打了興奮劑的人開始到處打電話找朋友,打算開車到城東去吃台灣小吃。打了一圈,不是找不到人就是已經有約了。我們兩個人只好自己去。到了洛杉磯著名的台灣小吃店「趴趴走」,店裡已充滿了人,沒位子了。在等候牌上寫下名字以後,我們開始看菜單,想像待會兒要點什麼好。等了四十分鐘,真是又難捱又飢餓。到了這時候,我們才發現整天唯一入口的食物是那鬆餅早餐。一坐下來,才開始要點菜,侍者告訴我們,「對不起 ,十點以後就不供餐了,只賣冰品。」我當場臉垮下來,拿起皮包就要走了。已經餓到不行了,我只想著趕快找到下一家。大概是我們一臉餓相太可憐了,小姐馬上接口,「我幫你們問問看還可不可以做給你們吃。」還好廚房還沒收完,我們趕忙點了蚵仔煎、肉羹和沙茶羊肉河粉。蚵仔煎上來的時候,我們兩人一陣稀哩呼嚕就把一盤蚵仔煎像吸地毯一樣 吸光。我覺得不知道是吃面太可憐還是怎麼,侍者臉上有種好笑的神氣。全部吃完意猶未盡,Nick把侍者攔下來,「我們可不可以再加點鍋貼?」這次廚房就真的收起來了。但是侍者端了兩球冰淇淋出來:「請你們吃,對不起讓你們等那麼 久。」

照顧了肚皮,回到家裡已經午夜了。可是兩個人在咖啡因的作用下還是很難入睡。於是我又工作了幾個小時,直到三點 半才睡。第二天起來,喉嚨乾痛,連教會也去不了。原來我被Nick傳染到的感冒在周末狂歡過後加劇了。
經過大半天在沙發上昏睡,我只能感嘆自己已經不年輕了。居然連想狂歡都沒本錢。唉…

Thursday, May 17, 2007

突如其來的變化球

這一個星期nick等著公司錄取通知等得七上八下。星期一人事把面試結果呈交雇用委員會,並且告訴他錄用與否星期四才會發布。大概是壓力太大,從星期天開始,Nick就開始身体不適,到了星期二,就變成感冒了。

我是覺得他從實習生轉為正式員工的機會很大。雖然專案小組的同事和老闆並不能左右人事,但是他們都很喜歡nick,也覺得他會是個好同事。還好在緊張了幾天以後,星期四下午,他終於收到錄用的通知,放下心裡一塊大石。
就在此同時,我收到明年雇用我的高中校長來信。他說原有的中文老師決定轉業,現在他們可以全職雇用我。

我當然很快回覆接受了,不過倒是覺得可惜原來的老師要走了。我跟她談過話,覺得她是個很優秀的老師,把學生教得很好。加上我自己是學校唯一的外國人,感覺上和這位老師共事,她應該可以給我一些學校文化與意見上的協助。(這位中文老師是美國人)。我本來打算好了,雖然只能做半職,但是我一邊著手在申請成人ESL的教師証,剩下的時間我也許可 以晚上去成人學校教英文兼點課。我一直很喜歡教移民英文,所以這樣一來我可以中英文語言教學都獲取一些經驗。為了那一紙教師証,我不知道花了多少金錢和時間,考試費、体檢費、和一些零金但金額也不小的費用。可是就算拿到了,教成人學校的工作也不是很穩定,很難拿到全職。可是教中文的話,這個私立高中倒是能給我全職,外加保險福利。明年打算在UCLA的語言中心也兼點課教成人中文,現在看起來時間表已經快滿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告訴我第一年當老師的生活有多辛苦。我自己倒是滿訝異學校除了教課以外居然叫我帶導師(advisory)。不知道學校是太相信我的能力還是沒想太多,有人做就好。美國的私校家長涉入的程度還頗深。我以為我只要教教語言就好,沒想到還要輔導青少年。我的朋友在私立高中教歷史,她說,她很好奇以我的背景,不知道在學校裡面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 (註)。


註:美國的私校的狀況,就我了解,因為很貴(一年兩三萬美金學費),社經上可以很明顯看出種族的差異。也就是整個 學校可能都是相似背景與種族的人(白人)。在美國念了三年書,因為都是大學校園,文化多元,還沒有哪一堂課是只有一個背景的學生。而在這個學校裡,我搞不好會是學生生命中遇到的第一個黃種老師,第一個講中文的人,第一個台灣人。

有點炫。(自我安慰中…)

不過我也有點怕。學生家長都是台灣人我都不見得知道怎麼應付了,更何況是跨了另一個文化。
不過我也很期待能開始教學。這個學校也許可以成為一個舞台,讓我可以實踐對語言學習的想法。以前我所不滿的,一些語言課程的缺失,我有一些模糊的構想,但因為我不是主事者,不能改變什麼。
但是現在也許我有機會可以實現出來。

Tuesday, May 15, 2007

陽台上的小菜圃


在城市與高樓間度過大半歲月的我,很遺憾的,一點園藝的天分也沒有。
我說很遺憾是因為在美國,大部分的人都會養花蒔草什麼的。Nick的媽還是個園藝專家,尤其對蘭花頗有心得。英文裡的植物名不像中文,XX花、XX草的,而是又難念又難記從拉丁文或歐語來的名字。任何我猜不出怎麼拼,也聽不出怎麼拼的字,常會過耳不入。每次在珍的花園裡閒逛,一問她某某植物是什麼,她總是爆出一個火星字,然後我兩秒鐘以後就忘記了。
另一個遺憾是我很怕毛毛蟲與其成蟲,管它是漂亮的蝶還是醜陋的蛾,我都一樣害怕。這點根本就把我排除在園藝的大門之外。誰家的花園沒有毛蟲和蝶呢? 我是那種洗菜洗到一隻肥菜蟲就會歇斯底里尖叫再也不去碰那把菜的人,連煮飯也省 了。但是我卻不害怕蜘蛛蟑螂老鼠蛇等一般女生恐懼名單上的生物。Nick和他妹從小在利誘威脅之下跟媽媽一起種園藝,妹妹長大了也成為園藝愛好者,獨獨他似乎沒什麼興趣。但我歸根究柢,可能跟我一樣一個「懶」字吧。他的盆栽的死因 通常都是忘了澆水。我也常等到植物葉子都下垂了,才想起來該澆水了。

一個多月前珍送給我們三個盆栽,一盆番茄苗,一棵九層塔,一棵墨西哥辣椒苗。我是很興奮啦,因為三種都是我很喜歡 的菜類植物。只是我興奮過後,就又忘記澆水這件事。九層塔不知為何給我養出白色小蟲,辣椒好像有點生病,葉子捲起來了。還好番茄自顧自地生長,本來才十幾公分高的小苗,現在居然長到八十公分高,冒出黃色小花了。

住在這裡雖然也是公寓,但是不像台灣高樓林立,所以還曬得到太陽。陽台上種點菜其實還頗可行的。只要我記得澆水…

Monday, May 14, 2007

母親節

這幾年母親節我人都不在國內,頂多打打電話回家,今年因為家裡發生太多讓人煩心的事,決定送愛花的媽媽一束花讓她高興一下。我從來沒有網路訂花的經驗,只好上網亂逛,在台灣的google首頁下打入「網路花店」看看會跑出什麼樣的店。
大部分的網路花店,在我的審美觀之下,都不及格。賣花的應該要很有美感啊。可是台灣的網頁設計好像還停留在九五年網路剛興起時的風格,亂七八糟的各種顏色的字,跑馬燈,還有花花綠綠的外框,一整個的俗。(像這樣)買花其實花是主体,花給人的感覺是很重要的,當然有的人會挑特定的花種,所以花的資訊也很重要。但是這些網頁還停留在用顏色區分訊息類別的層次。價格用紅色,標籤用綠 色,內容描述用藍色,其他什麼各種訊息專區各用一種代表色。基本上我個人覺得訊息區分與尋找並不是靠顏色顯目程度或是將所有可能的內容選項列在頁面就可以讓人想要點進去看。也許頁面連結之間應有某種邏輯是合乎人類共通直覺的,而不是全部的東西都寫在頁面給你看就好。我們都不想要一下子被訊息的浪潮沖倒,想想那種使用說明書一打開就都是字沒有圖的感覺有多糟。我記得我收到我的ipod nano時,打開使用說明書前的感覺是害怕的(這種這麼小巧精密的東西一定很難照顧吧)。沒想到一打開,只有幾個圖,說明那個圈怎麼按,然後插在電腦上沒退出不要硬拔,就這樣,簡單快速說 明完畢。

Thursday, May 10, 2007

本月碎碎念之打工甘苦談


最近因為工作的關係,需要看一些網頁,中英文都有。但中文我只有簡体可看。
非常誇張的是,雖然我讀簡体字沒什麼問題,但是我總覺得好像在看外國語一樣。每個字都認得,但是合起來常常第一時間看不出是怎麼回事。這問題跟繁簡之爭沒什麼關係,反正看久了有時會忘記自己在看簡体。主要是文化差異的問題。
比如說,「寬帶電視」,光看這四個字,我老是會聯想到「寬衣解帶」的「電視」。但其實它的意思只是「寬頻電視」而已。又比如光碟這種東西,在大陸的中文裡叫「光盤」,所以搜尋「安裝盤」的人其實是在找安裝光碟。有些工業原件也許我本來語彙裡就沒有了,看到一些我看不懂的稱呼真不知道是因為我外行還是兩邊用語的差異。有一次看見「西藏拼車」這個詞,心想,"哇拷,拼車(請用台語發)拼到西藏去,真猛。那裡路很寬是嗎?"。後來仔細研究了一下該網頁才發現是一種carpool,幾個人一起共乘好分擔車資。這工作真是每天都有新發現、新學習啊。像台灣會用"誠徵"字眼或"求 職"、"人力銀行"的,常常大陸網頁上用的是"招聘"。還有許許多多以前只存在於地理課本中的地名,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眼前(好啦,也不算出現在我眼前,只不過是網頁上寫著杭州、常熟、鹽城而已。可是 我除了國高中時聽過這些地方以外,是從也不會也不曾想到要自己去尋找這些地方性網頁來看的)。不知為何有種怪異的思古之情…"鹽城…秀才…會考…舉人…"只能怪我聯想力太丰富。

我的另一個感想是,對岸什麼東西都可以下載耶。我看了好多各式各樣的下載網頁,要什麼有什麼,真是個懂分享的國度。

雖然我總是得學習一些對岸的語彙、流行文化、電視什麼的,我發現至少有一點是兩岸語言相通的,就是我可以從搜尋引擎的表單描述裡很快識別出那些連結是色情網站而得已避免地雷。可是英文就沒那麼敏銳了。至今有兩次因為一時不察而踩到地雷的紀錄,雖然馬上關掉,但就那麼一秒都讓我噁心許久得禱告求神清除那可怕記憶。更別說其中一次是在咖啡館打開的,讓我當場想要死在我的位子上。雖說這工作還可帶到咖啡館一邊喝咖啡一邊做,但是這種風險還是讓我不敢太常去外面做。


英文的部分,偶有讓我笑死在位子上的網頁。有次看到一則找「臭屁」(smelly farts)的,居然在ebay上可以買得到。半信半疑地上了ebay,鍵入關鍵字以後,出來一長串放屁產品。原來是整人玩具,不知情的人坐下去會「噗」地放屁的橡皮袋。更好笑的還有搖控版,remote control farts,一個發屁機,配一個搖控器。為什麼我小的時候沒有人發明這種好東西呢?

註: 你也可以買到像上面圖示的「禁止放屁」告牌。

Monday, May 07, 2007

唉…家 (二)

老人家搬進來後,在平靜的家中激起陣陣漣漪。
當然每個人都了解這是個非常時刻。但是兩代之間的觀念與習慣差距,加上過去不愉快的相處記憶, 讓三個人關係陷入緊張。本來家裡剩下兩個人的時候,老媽過著悠遊自在的生活,偶爾不煮飯也沒關係。現在除了得照三餐準備飯食,還得特別準備老人家咬得動的食物,一些煮到熟爛的菜和魚肉等。媽跟爺爺姓別不同又加上公婆媳問題沒話講就算了,家裡開始選邊站。爺爺一整天只要老爸在家就巴著他講話。加護病房一天有三次探病時間。早上老爸上班去,爺爺去看奶奶,晚上爸爸一下班便跟著爺爺直奔加護病房趕探病時間。九點多到了家,老爸才吃飯。老媽早讓爺爺先吃飽了,但她特意不吃,要等爸回來再一起吃。無奈老人家完全沒有兒子結了婚就是媳婦的老公的概念,一屁股坐下來陪著吃。媽媽一句話也插不上。加上老爸也沒這概念,一路彩衣娛親看電視聊天直到爺爺熄燈就寢。要讓爸爸挪出時間單獨跟媽相處的quality time是不可能的。他的腦中只有:「為什麼爸不能跟著來?」這也讓我清楚看到,做夫妻,無論時間過了多久的老夫老妻,都得費心經營甚至特別花時間在一起的。

一陣子以後,老媽意識到她已經變成了空氣。沒人跟她說話,特別是她最在意的人-我爸。一下子自尊跌到谷底。她覺得自己只是個做牛做馬的菲傭。爺爺當然不會感激她的付出,而是當成理所當然媳婦本來就是要服事他。但老爸也沒有任何表示,反而覺得她在吃醋。旁觀者清,我深知就算一句謝謝大概我媽也會感動到痛哭流涕不計前嫌。但男人的堅持不知道在堅持個什麼勁,連這點溫柔也不肯給。

講到男人的堅持,我記得有一年的母親節,外公外婆北上遊玩順便看小孩。家裡是沒什麼感性的傳統,感恩的話語、說 「我愛你」與擁抱更是禁忌。不過我的一位基督徒阿姨極力要扭轉這個傳統。那天她準備了卡片、花與蛋糕。先是讀了一段聖經裡面講賢德婦人的描述,因為外婆多年來做的就是這賢德婦人的角色。我為他們唱了一首詩歌。接下來便是輪流分享對外婆的感謝。輪到外公時,我知道一開始有點尷尬,因為他也是「男人的堅持」一族。但是當外公開始提道:「妳阿嬤好 了不起,這麼多年為這個家吃了很多苦,任勞任怨…」我一瞥坐在對面的外婆,她聽得很仔細,眼角有點淚光。當天我擁抱了外婆,也第一次擁抱了外公。擁抱外公的時候,我的眼淚馬上奪眶而出,除了小時候建立起的情感 之外,也感動於他在這個年紀居然打破了「男人的堅持」,做了很多亞洲父親不太會做的事--給予孩子擁抱。
我聽過外婆抱怨過我外公,他的脾氣很扭,愛鑽牛角尖又很神經質,不喜歡出門,一出門就會一直抱怨。我知道那樣的公開讚揚對外公那個年紀與個性的男人而言,非常難得,且對我外婆而言非常重要,連我聽了都覺得非常感動。外公後來有點憂鬱症傾向,現在控制住了。當初嚴重起來的時候,旁人常拿他的灰色思想沒輒。他們兩人的個性其實很不一樣。外婆有一次提到外公的憂鬱,說道:「唉,他就是會一直想(負面的思想)。我不是這樣的人,有時候真會被他氣死。但是喔,人相處久了喔,我覺得我也感染了一點他的神經質耶。」我聽了覺得有點好笑,好笑我外婆這種大而化之的人神經質起來不知是什麼樣。也覺得有點觸動心靈的鼻酸,為了她話中那一股相伴一生而滋長的体諒與寬容吧。

唉…家 (一)

在自己有了自己的家庭以後,才發現,「家」這個我們最初開始人生旅程的地方,有時也是纏繞一生難解的結。
這樣的感觸,是在跟教會裡的女性友人談論家庭經以後的感想。
有的父母也許是為孩子好,想要叮嚀些什麼,但是不知為何口裡出來跟咒詛沒什麼兩樣:
「妳怎麼這麼肥?皮膚黑得像什麼...」「妳這種個性喔,以後沒男人要妳」「書念那麼多有什麼用,還不是嫁不出去!」(女兒心中OS: 妳不是從小要我念X佛嗎?)

更多的是家中流傳下來,像打不破的惡咒般的行為模式。要知道為何某家小孩老是吸毒出問題或是抑鬱、精神有問題,看看上一代的行為就知道了。言語、行為暴力常伴隨這樣的家庭。這算是比較極端的例子,比較常見的是關係的破碎,與關 係的操弄。一個母親不滿兒子娶了不同膚色的老婆,可以斷絕關係,甚至打電話、寄信、用惡毒的言語辱罵自己的兒子是畜牲。有的人父母關係總是冰凍三尺,表面上還在一起,但是整個家已經碎裂了。也有人正在目睹父母不健康的關係模正發生在自己手足身上,彷彿是複製版一樣。聽到這麼多心碎故事,不禁讓我思考,我所建立起的家,會像什麼樣子呢?有 什麼改變是我可以選擇,避免重蹈覆轍的呢?

我的奶奶一個月前因為低血糖,昏迷了。本來就有多年糖尿病的問題,也許睡夢中血糖過低,不知持續了多久,到早上才被發現。在加護病房住了一陣子,好像穩定下來了,但是大概也不會醒過來了。這期間,為了就近探視,爺爺搬進爸媽家中一起住。在父母婚姻的最初十年,他們和公婆同住,發生嚴重公婆媳與婚姻問題。儘管後來不一起住了,我覺得我們的家庭還是繼續收成當初種下的苦果。我媽也經歷到完全的孤立,其間也憂鬱到差點想不開。爺爺奶奶的價值觀有很多扭曲的地方,但把我爸教成非常孝順。我常想為何這點我爸完全沒有複製到我家兩個小孩身上,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我很早就驚訝於我爸可以跟我爺爺承歡膝下,兩個人聊些不關痛癢事不關己的火星上發生的事情聊上幾個小時。而我想讓我爸吐露他內心的真正感覺還真像是在對個洞說話。教會小組那種分享式的進行方式對他完全沒輒。輪到他時,他可以變成說教式道理演說,完全不觸及內心真實。我只能解釋成,這是台灣男人的通病。哈啦可以,吐真言很難。連我媽都沒機會聽到。

這幾年我可以感覺到父母的關係隨著年歲,與我們的逐漸離開家裡,而有了空間培養成長。
但是隨著爺爺的搬入,一場「三角關係」在家庭場景裡出現。

以前年紀小的時候會為了爺爺的某些言論很難過。大四時過年的餐桌上我被提示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找個好丈夫嫁了,不用念太多書(因為我當時打算往上念)。要升研究所那一年他告訴我最好出去工作賺大錢給爸媽花,不必花錢念研究所了。長大了我就學會一邊耳進,一邊耳出。我不喜歡他說話總是笑笑的,但是內容卻會不經地扎人一下。還好我爸並沒有他的那些八股思想,總是盡全力栽培我這個女兒到底。我爸也不會說一套做一套。他頂多面有難色,一發不語想了一陣子以後拒絕你,而不會明著拒絕,一堆理由,但是話還是講得很好聽。

我本來預期跟Nick交往的事不免被拿來說嘴一番。但是我們交往的時間大部分都在國外,我媽也不可能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自己提出來找罪受。因此等到訂婚之前才讓媽媽透露這個消息。我自己也抱定主意不去在意被說些什麼。哥哥的婚禮 上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Nick, 爺爺對他還滿友善的,讓我不敢相信。不過這也可能是因為我根本死了心不抱任何期待的結果。只要nick沒被當成隱形人冷落或被用阿逗仔之類的第三人稱稱呼我都會覺得還滿友善的。去年回台補辦婚禮的時候,爺爺說他當天中午要當人家的主婚人,如果一天趕兩場婚禮、加上要推我那不良於行又因糖尿病比他身形還大的奶奶,恐怕吃不消。因此他包了個大紅包給我爸,說他不克出席。我聽到時有種奇特的感受,說不出什麼感覺,但是我不想做過多的揣測,自尋煩惱。而且他的困難的確是個事實。當天婚宴看到從小照顧我的外公外婆因為舅舅開車迷路,趕得氣喘吁吁的在第二道菜上來時出現,我的喉頭都哽咽住了。

婚宴的事現在想起來是個遺憾,卻也不知是誰的遺憾。我到底沒機會見到仍意識清醒的奶奶。當時Nick的爸媽也隨行,婚宴以外的行程滿檔。因此我們也沒機會碰面。算算我大概最後一次見到爺爺奶奶是兩年前我哥的婚禮。

殘念嗎…?
但這就是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