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January 28, 2008

生活中的小小感動

忙碌的日子裡,我才發現原來有些平凡的事物變得彌足珍貴起來了。

以前還在念書的時候,總覺得兩星期沒洗衣服已經是極限了。現在白天要上班沒空,晚上回來還要跑到洗衣店嫌路太黑,結果到了周六日如果一有活動,馬上又得順延。我沒辦法告訴你我多久洗一次衣服,只能說拿起剛洗好烘好的充滿柔軟精香味的衣物,我的心還會感動一下。

清理家務也變得奢侈起來。家裡只有一兩個月一次朋友來訪前會特別乾淨,其他時候完全亂到不行。

做飯變成一件很耗心力的工作。明明回到家已經餓到兩眼昏花了,還得打開冰箱一邊思考到底煮什麼最快。又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身体亂吃,畢竟留得青山在,更何況我的青山很久以前燒掉過一大半。做飯時肚子餓是很痛苦的事情。欲速則不達,有時候人一累手一鬆意外常出現。曾經有過又餓又氣想砸鍋的時候,因為我不小心把整罐糖,有時候是整罐米倒在地上。這時候常常幻想如果在台灣多好,出去買個便當馬上就解決了。偏偏我是在這個外食特別貴的國度裡。不是我們小氣,這麼貴的一碗面,有時候付個小費常要盤算很久,不斷回想:「到底剛才服務生來倒了幾次水?」而其實掙扎只是在於「到底該給一塊七毛五還是兩塊錢小費」的差距而已。

外食不可行,內煮又沒体力。於是乎,只要家裡有人把熱騰騰的飯菜送上桌,我就會感動到五体投地。從還在念書的時候,我就很難抵受這一招。怪不得會被人家拐去做老婆。有過路客挑出我某篇日記裡小小的一句話說F2是煮飯婆有輕視之意,非也非也。以前當學生時沒車,冰箱裡的食物要靠下課後走路去超市扛食物回家。來回走路一個小時,走回家開始做飯到上菜又一個多小時。沒車時幻想有車時我要怎麼樣怎麼樣,想買什麼就開去買,再也不用辛苦走路提菜了,但後來發現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現在雖然有車,買東西變成是一種時間的耗費。非必要,根本不會花時間開車出去。總是得累積一堆想買的東西時,才會開車一次買足。因此我很難敘說我有多感激另一半出去採買回來,或是為我做好晚飯。如果說對工作累得像狗的另一半最具体貼心的服務是什麼,我想,最簡單的答案就是煮飯了。哎,這種生活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啊。


嗯,我得自己去煮飯了。今天Nick待在公司會晚一點回來。我今天出門前找了很久都找不到成雙的襪子。我想是時候該 洗衣服了。

Monday, January 21, 2008

追風箏的孩子

過去兩天週末在家,讀起了許久以來一直沒空閱讀的「追風箏的孩子」(The Kite Runner)。已經忘了上次看書看到落 淚是什麼時候,因為這種機會對我這個矜持個性的人還真不多了。沒想到看了三十頁左右,我已經淚流滿面,把正醉心於組裝他的新電腦的Nick嚇了一跳。他回過頭,看見我被淚水爬滿的臉,大驚:「妳還好嗎?怎麼了?」我擤了一把鼻涕,繼 續低頭看著我的書,「是這本書啦,太讓人難過了。」他很擔心的說,「那妳還要看下去嗎?」「可是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說完眼淚一抹又埋首書中。對我來說,讀小說最麻煩的就是進入劇情。第二語言習得的閱讀理論說,因為對ambiguity的容忍性在非母語的狀況下會變低,所以那種得耐著性子看下去的感覺在讀一本新的書的時候特別難受。這大概是為什麼我對短篇小說興趣缺缺。總覺得好不容易搞清人物角色了,故事就結束了,有種手中握著對獎後落空的彩券的悵然。但是這本書在第二頁就讓我一直想看下去,因此怎麼可能就此放手呢。

第一天晚上看到睡前,我居然被書中故事擾亂到翻來覆去睡不著,儘是做一些惡夢。第二天我索性把面紙盒放在手邊,手一搆就有,不一會兒一座小山似的雪球山在身旁堆起。

不過此刻我還沒看到最後結局,請不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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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我終於還是看完了。看到最後十五頁的時候,好害怕結局會更慘。(因為整個故事從頭到尾慘到不行)
不過,讀完這本書以後,有種被打開一扇窗的感覺。整本書的時代與背景是發生在一個我完全不熟悉的文化和地理空間裡,讓我學習到不少。怪不得這本書是我們學校九年級人文科必讀小說。如果當初學世界歷史與地理能這樣讀小說看世界的話,該多好。

Friday, January 18, 2008

桃樂絲奶奶

桃樂絲奶奶,或是我直接叫她grandma 奶奶,是Nick的阿嬤。我叫公婆是叫名字,其實感覺滿怪的,但還好我可以叫Nick他阿嬤「奶奶」,叫其他長輩「叔叔阿姨」,不然的話,受中國倫理洗禮的我,如果還相信地獄那一套的話,不被捉去拔舌頭懲罰我的沒大沒小才怪。

桃樂絲奶奶的身体還算硬朗,我猜差不多八十歲或八十歲出頭左右。到底她幾歲這種事問Nick是沒有答案的,因為他什麼也不知道,連奶奶有幾個小孩也搞不清楚。第一次見到她是○二年的感恩節。那時我在聖地牙哥當交換學生。第一次過感恩節的我受邀參加Nick家的家庭聚會。那時候近百歲的曾祖母還在,桃樂絲奶奶有很多小孩,開枝散葉的結果,是幾十個人一起吃感恩節晚餐。印象中她對我這個孫子的女友非常友善,我記得她書房裡有個世界地圖,她指給我看一個一個的小圖釘:「這些都是我的子孫喔,看,Nick的圖釘本來釘在台灣,現在他回來了,我把它移到加州來了。」也有遠在瑞典的,那是Nick的一個表哥保羅, 在瑞典學吹琉璃。他後來也像Nick一樣,帶了個土產回來,也就是他老婆安娜。Nick說不知道是台灣人一般比較敬老尊賢還是怎的,奶奶對我印象很好,我也從此開始收到她的季節卡片問候。大約是我訂婚的那一年吧,生日那天收到她的卡片,裡面夾了一張支票。卡片上寫著,「我把妳當作自己的孫子,所以這是我照例會給孫子女們的生日祝福,祝妳生日快樂。」我打電話給她,跟她道謝,但她實在不需要給我錢啊。「沒關系,每個孫子我都是一樣給支票,拿去買妳喜歡的東西吧!」就連現在Nick有工作了,奶奶還是一樣像中國人給紅包一樣,包了生日禮金給他。「奶奶!我已經會賺錢了,不要再給我錢了啦,那些錢妳存好自己養老用。給我卡片就好。」Nick打電話給她抗議道。像她這樣慷慨的祖母,大概是普世性的吧,也很難改得掉。蘭帝和珍其實很擔心她這樣會被子孫挖空。

奶奶的孩子大部分都過得不錯,但有一兩個孩子比較不順遂。克莉絲姑姑遭遇婚變打擊以後,這幾年一直很難振作起來。工作上也不是很順利,最近幾年她更是跟著奶奶住。奶奶搬到德州,她也跟著搬過去了。姑姑的幾個孩子這幾年都慢慢成家了,但是靠著姑姑不太穩定的工作,很可以想見奶奶可能在背後偷偷資助孫子們上大學。珍常抱怨重金買禮物要給奶奶享用,可是因為奶奶不知道價值,到最後都會不知不覺跑到別人家裡去。女兒來訪,看見牆上的畫不錯,讚美了幾句,奶奶便會說,「妳喜歡嗎?那送給妳好了。」殊不知那可是媳婦送的,價值不菲的原版畫。

十一月中去德州開會,正好就在桃樂絲奶奶和寶莉姑姑約翰叔叔住的聖安東尼奧市。我一下飛機,來接機的正是奶奶、寶莉姑姑、和克莉絲姑姑三人。這麼多人來接我,讓我有點受寵若驚。接到我的時候已是七點多,我本來想在旅館附近隨便找個速食店停下來買個東西吃吃就好,讓她們三人早點回家休息。沒想到她們三人堅持帶我到市區逛逛。聖安東尼奧的市中心有著洛杉磯少見的夜生活。以前沒來美國以前不曉得,像洛杉磯這樣的大城市,市中心一帶晚上不但沒有店家,還危險得很,哪能像台北信義忠孝區那樣任你閒逛。聖東尼奧中心有一條人造的河經過,小小的河道兩旁充滿酒吧、高級餐館,露天座位。夜幕降臨,微風吹在臉上,是像台灣夏末的風那樣,是暖的! 在杯籌交錯,燈光掩映下,光線美,氣氛佳,頗有威尼斯水鄉那種浪漫風情。八點鐘還有一堆人坐在河旁餐館裡歡笑,人來人往像在淡水河堤,還真讓我這加州客開了眼界。

四個橫跨三代的女人在浪漫的河岸邊逛啊逛,我心裡真希望Nick也能在這裡見識這般景像。倒不是為了能有浪漫的約會。畢竟這樣人擠人的風光,從上次回台灣以後,就沒再遇過了。奶奶一直問我喜歡什麼樣的食物。她已經打定主意要 帶我上餐館。經過一家美式餐廳,聞到BBQ的肉香,寶莉姑姑問我喜不喜歡BBQ。我說喜歡。「既然來到德州,不能不吃吃我們的特產。」德州給人的印象就是大塊牛排和烤肉BBQ,但這個印象其實是事實。於是我們要求坐在露天座位,正在河道旁邊,手一伸搞不好可以搆到開過的彷威尼斯遊船。

我很小心的點了一盤BBQ烤雞。我知道這種地方應該吃烤肋排的。但那種東西通常大到我吃一條肋排就飽了,而且可能三天不想吃肉。通常一盤至少有八根肋排,你可以想像那有多大。

奶奶很豪邁地點了牛排。寶莉姑姑人高馬大,點了那種一盤我要吃三天的烤肋排。克莉絲姑姑則點了沙拉。我一邊享受餐點與風景,一邊覺得這真是奇妙的聚集。第一次跟著Nick的家人在一起,卻沒有Nick在身邊,這個唯一串起所有關連的人。坐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跟著三個沒有血緣關係還說不同語言的女人一起啃著烤肉,而這幾個人卻是我的「家人」。這讓我思考起family「家人」這個字的意思。奶奶胃口挺好的,但這麼大一塊肉任何人也不可能一次吃下去。「肉很好吃,但我老了,吃不了那麼多了。」我發現人老了還挺介意「老」這件事。我以為老就老,當做事實就好,沒想到她很在意,一路說了好幾次她老了。「我老了,上下樓梯變得真慢,唉。」我趕快停下腳步,假裝人多上不了樓梯等她爬上來。「我老了,妳看,這帳單上的數字我都看不清楚了。」「其實是燈光太暗啦,連我也看不清楚。」我趕快說道,但這也是事實啊。兩個女兒也趕快接口,「這裡好暗,我拿到裡面有光的地方看看多少錢。」桃樂絲奶奶笑咪咪地轉頭看坐在旁邊的我,「唉呀,我知道妳在安慰我。妳真好。謝謝妳。」這頓飯出乎我意料,也有點意料之中是奶奶掏出信用卡來買了單。讓長輩付錢吃飯是讓我有點不太舒服的事。畢竟我從來沒看過我爸讓爺爺奶奶在他面前付過飯錢。把年邁的爸媽服侍得妥妥帖帖是我爸的美德之一,即便有時候會過頭到讓人受不了。

那一個星期在德州,奶奶說要把我從旅館接出來到寶莉姑姑家玩。有一天晚上,奶奶母女三人來到旅館載我。我以為是 去奶奶家或寶莉姑姑家吃飯。原來她們已經訂好餐館了,是家泰國餐廳。那天來接機的時候,奶奶問我喜歡不喜歡泰國菜。除了日本菜是從小到大百吃不厭的料理以外,泰國菜算是我出外用餐的首選之一。我和Nick常說如果要搬到別的國家的話,衝著泰國菜我們一定選擇去泰國。雖然我後來有點猜想奶奶其實有點把Thai和Taiwan搞混了,但我還是感謝她的好意,畢竟她老人家不太吃外國料理的呢。那年要回台灣辦婚宴,本想邀她一起來,她推辭了一陣,我們也沒太勉 強。原因是珍和蘭帝覺得她平常在美國都不太願意嚐試新的食物和東西了,去台灣可能會水土不服。來到餐館,發現寶莉姑姑和約翰姑丈一家五口全到了,還有兩個住在他們家的交換學生,一個是從泰國來的小男生,一個是大陸四川來的女孩,兩個都就讀姑丈和克莉絲任教的高中。加上克莉絲,一大夥人占了餐廳的角落。四川女孩剛到美國,英文不太靈光,還在適應美國風土中。我們正好坐在一起用中文聊天。吃了半天,她才搞清楚我跟這一票人的關係。大夥高高興興吃飯聊天,結果結帳的時候,又是奶奶為我們所有人付帳。


跟像奶奶這樣的人聊天其實是很有趣的。她的頭腦清楚,雖然年紀大的人常會重複同樣的話題,但是對我這個新加入的家庭成員來說,卻很新鮮,也是個了解這個家族的過去歷史的好機會。奶奶的父親是個地方士紳,為社區做了很多事。新年的時候我第一次聽奶奶提到她的父親,一個在外頭忙碌打拼,為社區稱道,卻鮮少在家的父親。聽奶奶講二次大戰 的回憶,聽她描述父親如何一去戰場兩年回來完全變了一個人,聽她說一些她孩子們小時候發生的趣事。如果這時候這些孩子在場,就更有趣了,因為孩子們開始七嘴八舌的話當年比誰惹得麻煩最多。一個姑姑說,「我記得蘭帝把我放在冰箱上害我下不來。那時候我才五歲。」奶奶說,「我記得有一次克利夫闖了禍,差點被警察帶走。」原來克利夫叔叔小時候跟幾個朋友在萬聖節假裝是路邊上吊的屍体,被人以為真的有人自殺而報了警。這些幾十年前讓大人跳腳孩子惹 出來的禍事幾十年後成為家族間在聚會時流傳的笑壇。時間的力量還真不容小覷。

奶奶的老伴路易斯爺爺十多年前就走了。但如果和她聊天,話裡總會扯到路易斯以前怎樣怎樣。她會嘆說這是女人的命運,總是活得比較長。她一輩子結了婚就沒再工作過,十足家庭主婦,其實挺傳統的。加上生了一大堆孩子,孩子太多,一天到頭在家裡忙進忙出。孩子一多就只能隨便養。這跟珍這種計劃型的精緻教養觀有很大的差別。我每次見到奶奶,大都是在家庭聚會上,兩代的女人同時出現在我面前,很容易可以觀察到明顯的差異。有時候也可以看出點微妙之處。

珍是個絕佳的廚藝高手。她曾告訴我,蘭帝交往後有一天嚐到她做的義大利面,讚不絕口。「怎麼義大利面可以做得這麼好吃?妳到底加了什麼?」原來蘭帝從小到大吃奶奶做的義大利面,奶奶從來不知道要放香料,蕃茄糊一倒就是了。但也沒辦法,那個年代養孩子吃得飽就好了。更糟的是,這個做兒子的居然跑去告訴老媽,「媽,我女朋友做得義大利面真是太好吃了,」不明白女人心的兒子又繼續說,「妳下次應該跟她學學,看她怎麼做的,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義大利面。」這下好了,本來是善意的正面評價,因為話說得不好讓老媽對這個外面的女人打負面評分。另外奶奶的觀念很傳統,覺得女孩家沒結婚前應該跟父母住。結果珍是那種十八歲成年馬上搬出家裡自己住,一邊上學一邊打三四分工養活自己那種堅強女孩

還好就算再怎麼看不順眼,這裡的公婆也不跟媳婦兒子一塊兒住,彼此也少了衝突的機會。教養觀與價值觀不同也不影響彼此的生活。當然過了這麼多年,奶奶慢慢看見這個媳婦的好,每次來兒子家,她老是念著兒子是個幸運的男人,娶到這麼好的老婆,把家整理得井然有序不說,又會做菜又會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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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08年初寫的。一直沒有寫完。今年09年生日,我收到桃樂絲奶奶的信,大意是說,她很不好意思差點忘了我的生日。然後數算她今年最大的女兒都六十了,長孫的年紀,她都不敢去算了。信尾她說,「我很高興Nick能夠遇到你妳這樣好的女孩…」看了讓我非常感動。

Thursday, January 17, 2008

浴缸裡的啟示

今天有了不如歸去的念頭,但想了一天,到了晚上,又有了轉變。先聲明我不是那種寫了灰色文章引來家人朋友擔心回應,然後又過幾天寫一篇「哈哈我好了」的人。為了避此嫌疑,但又想忠於自己的內心世界,我還是馬上來補後記好了。

最近迷上泡澡。也不是很講究有高級香精那種,就是在舊舊的公寓浴缸裡放一盆熱水,試試水溫然後跳進去。
晚上在霧氣氤氳的澡缸裡,我想著自己最近的工作。人常陷入一種迷思。這世界那麼大,工作選擇那麼多,沒有人逼著我過現在的生活,所以自由選擇權的我應該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但這常是種假象。選擇太多,於是乎沒有一種生活是完美的。因 為總是有更好的選擇,我想。也許我該學習接受的是現在的自己、現在的生活。從一開始我一直相信是上帝帶領我到這個地方工作。但這不代表這會是最棒的工作與最順遂的經驗。但也許這是對現在的我最好的挑戰。生活中還是有值得感恩的事。學校很開明,學生其實除了被慣壞以外,沒有太過反社會的表現。就算有,因為學校小,因為老師在乎,學生也不得不在乎起來。

於是我作了個禱告,求神改變我的心,讓我的心可以感謝祂。我失去了教學的熱忱,我求神讓那熱忱可以回來。我也求喜樂 可以進入我的心。

禱告完什麼事也還沒發生。不過我倒泡了個舒服的澡。

好了,寫完我要開始備課當「備課漢」了。

週期性疑惑

今天是那種one of those days,也就像是月經這種東西一樣,週期性會有的鬱悶的一天。
因為早上七點半要開會,加上學生說要來借筆記電腦錄音,我不到七點半就抵達學校。一天的開始已經有點疲倦的我,開始查閱學生的作業。現在作業的形態跟以前還真的很不一樣。我叫學生做一個Power Point,用台灣小孩小時候都會念的押韻歌「今天星期一,猴子穿新衣,今天星期二…」為主題,讓學生自己配上圖片或動畫,錄上自己的聲音,做成一個投影片 。聽起來很炫,但是全校的學生電腦課第一年就學過怎麼做這種東西,所以一點也不難。可是不管新科技還是老方法叫學生做海報,學生就是有辦法不做。我不知道為何做老師的心裡比學生還急。X同學成績超爛,考試漢字不會寫,說話一個音也發不出來,這種作業其實是拉分用的。也有的孩子念書不行,叫他畫畫,用電腦製圖做特效反而嚇嚇叫。這樣的作業正好 讓他們展現不同的天分。其實這類特殊作品的比重還頗高,一般天分的人,只要好好做,成績結果是豐碩的。運用科技的結果,學生理由特別多。「我的電腦檔案打不開」「學校的麥克風都壞掉了」(就差我不知道英文騙肖耶怎麼說,不然就罵出來了)。這裡的學生也很怪,有問題不會想辦法告訴老師,就放在那裡爛掉,好像不管它它就會自己變好,成績也會自動拿A。等到要交了,才告訴我一堆理由。遲交一天扣十分,學生沒感覺,我的心裡居然很痛。怎麼天底下有我這麼傻的老師?

於是乎,今天一整個會議時間我都在想著學生的事情。會議內容其實是比較像是演講,曾任大學教授的升學輔導唐給我們老師上了一課,內容我不記得了,因為我一直想著小寶還沒交投影片作業,小明居然昨天借了麥克風還是沒給我做完。只有當唐問到我們是否有教該科目的熱忱時,我突然回過神來,「其實學生可以感覺得到你是不是對這個科目有熱忱。」他說,「也許當這個熱忱沒有了的時候,那也許我可以來個轉業輔導…」大家哄然一笑,「不過不是今天啦!」大家又笑了起來。我想到下一堂課,心裡充滿矛盾。我其實不太想去上那堂課。學生也不想。三年級的課變得很深,學生很多根本應付不來。主題上,課本內容太過成熟,因為都是大學生活的議題。大概是因為高中生修中文課也是近幾年的事,人口還不是很多,這種情況下,針對高中生難度比較高階的教材真的很缺乏。但我心中一直思想的是,我已經很久沒有感到教學的樂趣了。

學生一進門的第一個問題常常是:「老師我們今天要幹什麼?有什麼好玩的?」物理老師約翰說,是我對學生太好了。學生根本不用問他這種問題,因為不用想他們也知道他的回答永遠一樣。這些學生是以觀望者的角度在學習的。就像看電視,我覺得好看我才看,不好看我就轉台。教室不能轉台,所以他們就以不合作,講話來應對。我已經厭煩還要管秩序才能讓課上下去。其實,我的個性讓我非常有同理心,教語言算是對學生比較有利的類型。語言教室如果讓人戰戰競競的話,沒有人能學得好的。但是我的問題是我太有同理心,也讓學生太放鬆了,結果學生完全忘了上課要聽老師的話。

這一星期的課讓我有種不如歸去的感覺。是否我還是教成人大學生比較合適?

中午時分,老師們照例坐在小小的會議桌前吃飯聊天。新聘的圖書館員背著包包走過:「我只被雇任百分之七十的時間,所以我現在要走了。再見囉!」大家望著她的背影,不知道怎麼開始聊起來,「我聽說即使trader joe's的副店長年薪也有九萬耶…」一陣驚嘆之後數學老師說話了,「我等著明年年資加一年看會不會薪水高一點。」好像也不可能高那麼 多。數學老師吃了一口飯又說,「好啦,如果我的伴找個好工作的話,也許我在家當煮夫也不錯。」物理老師說話了,「我曾想過到家附近的超市工作,離家近,不用開車。然後小孩子全部在家教育省錢,生活也過得去。」不過這也只是想想,「好啦,我算算如果暑假也上班的話,薪資其實還可以高一點。我們能有那麼多假,算不錯了啦。」文科老師吃完站起身來,「那就要看你怎麼計算啦。」另一個文科老師也起身說,「唉,當然有些報酬是無形的,不過也是看你怎麼想啦。」 我從來就不想讓金錢薪資這種東西困擾我,不然當初也不會跑來念註定不能賺大錢的學科,早就往財金類跳了。但是有些時候,現實面的東西一比較以後,還是會有點不太舒服的。不過還好只有十分鐘。

有一天,一個同學問我,「老師,你喜歡教中文嗎?」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好像是在護衛我的地盤一樣:「當然啦!」她又問,「那妳明年也會繼續在這裡教嗎?」我也很快的回答,「會啊」接著又有點覺得回答得太快了,「現在也才過了一半而已呢,」馬上唬籠過去。學生會這麼問也是有原因的。每年學校至少損失百分之五十的老師。過了一個暑假,老師都不見了。原來的中文老師也是這樣另謀高就了。(我敬佩那種在美國可以教十年以上的教師。我聽過通常五年下來一個老師就折損想轉行了)其實這兩個問題從那天以後一直在我心裡環繞。我知道我會為了不甘心只做一年,有很多想做的東西沒完成而賭著再教一年,但我真的不知道我還喜不喜歡教高中生中文。至少我今天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