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August 26, 2010

焦慮

星期一就要開學了。我覺得我的焦慮不亞於學生。甚至有過之而不及。小時候放完暑假回去學校上課,總是哀嘆假期太短,功課太多(前一天還得連夜趕完),不知道原來老師也是處於連夜趕工的狀態。可是我這老師多良善啊,我根本不想給功課,但是礙於同事壓力,只好給了八十字小短文「請描述你的暑假生活/計畫」,發下去的時候告訴學生,這功課很短,你要今天晚上回家把它寫完也可以,這樣你接下來兩個月都不用煩惱。不過我知道你們一定都前一天才做功課,不過沒關係,保証很快就可以做完。

啊啊啊。如果我的暑假功課也這麼仁慈就好了。

今年我本來以為會教新的班級,繼續教二年級的學生。教過的二年級學生暑假前也都含淚不捨地跟我道別。沒想到課表又變了,我繼續接著教那兩班二升三的學生。過去幾天陸續遇到幾個原班的學生都紛紛跟我擁抱歡迎我續任(不歡迎我的也已經太遲了)。另兩班則是我的老冤家,我人生中首度下海教小鬼高中生的第一屆。當年那一整班二十個人跳上跳下坐不住帶給我無數夢魘淚水歡樂(?)的九年級學生一轉眼也升上十二年級,要準備升大學了。正如人家說的,出來跑的有一天總是要還的。也許現在就是要還債的時候。且看這一年如何分曉。我對著這一屆親手造成的成果有很多複雜的感受。有懷疑自己是不是基礎教壞了的時候,因為有人真的還是掛車尾。也有一兩個程度特佳締造歷史新頁,讓我困惑不已。

這一屆十二年級的學生有很多奇怪的現象,落差非常大。爭取之下學校終於把一班拆成兩班來教。現在我的真正教學挑戰來了。當你面對一群人,一邊是已經通過了學校要求的標準,一邊是要通過考試都有點難度,該怎麼教呢? 程度高的那一群,該怎麼鼓勵他們讓他們願意繼續往上進步而不因為自己已經通過考試就固步自封呢? 比較弱的那一群,如果按著他們的能力來教,該怎麼樣才不會覺得他們不被高階的人比下去呢?

去年我有一個學生小山,本來是很聰明的學生,但是因緣際會被分到一班,他的能力變成是該班最好的。結果他很快就認定他被放到低程度的班裡面,反而停止任何努力,最後很遺憾的是他真的就如他所預期的結果一樣。雖然小山還有其他的困擾讓他做出許多不明智的抉擇,發生這樣的狀況還是很讓人痛心的。我一直想該怎麼樣避免類似的狀況發生呢?

所以說當老師煩惱的事情還真多啊。

Friday, August 20, 2010

夢的解析

夢的解析

我很常做夢。其實應該是每個人都做夢,只是記得不記得而已。
從小到大,常做的夢大概也只有幾個類型。一個是帶給我不少負面記憶的小學,一個是回不了家的夢,再來就是夢見我的曾外祖母。這麼多年慢慢探索自己的生命的結果,也開始理解為什麼在某些階段我會做這些夢。比方說曾外祖母的夢。

我十三歲那一年,曾外祖母就過世了。她是我生命中最初的照護者之一。安靜,話不多,坐在沒有紗窗的木質窗櫺前,銀白晨光照射下默默抽煙的剪影,混合著藍灰色的輕煙,是我對她的許多記憶之一。但是,我已經記不得她的聲音,她說過的話,尤其是她過世的前幾年我慢慢失去跟她語言溝通的唯一管道-台語。這都要歸咎於城市生活與國語教育運動的成效。可是她那厚實黑黃的手掌,銀白稀疏的頭髮鬆鬆梳起的髮髻,還有咖啡色充分日曬的臉容,到現在她離世快二十年了,還是在我的夢境世界裡倏忽來去。

很多時候在夢裡她是不說話的,也許真的是我已經記不得她確切的人格為何,無從編造出她的對話,只有我的獨白。昨晚的夢醒來我發現自己居然是用英文在跟她說話的,甚至我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夢裡編造了她的英文對白。雖然她只說台語不會國語,連日文我也不確定她有沒有機會學。想到這兒讓我不自主的微笑起來。我肯定她知道了也會覺得好笑。我只記得榻榻米,她的房間,以及她示意我坐下來一起看她收藏的物品,夢裡還有鄉下那種花花綠綠土棉被上常有的印花圖樣的拉簾。

每次她的出現,我知道我正在隱隱為某種變化焦慮,比方大考,比方開學,新學期,比方結束一段生涯,或者新的工作,新的責任…等。


無從解釋的厭倦

今天是正式上班的第一天,還好不是新進人員,要不然早就在兩天前得進辦公室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種倦了的感覺。過去回來上班的感覺多半都是放假過後突然得工作所帶來的不適,再來就是焦慮與壓力,特別是面對新課表與新學期課程準備,整理教室等雜事。這樣的倦怠感很奇怪的從我這暑假開始上西班牙文就有了,我本來以為是因為授課老師的緣故,但是沒想到一直漫延到此刻。我彷彿可以勾勒出我接下來十個月的生活面貌。當然日子不都是一成不變,面對的既然都是人,而且還是成長中的青少年,每個星期都會有新的狀況出現。我想我倦怠的是那種忙碌且上完一節課就得馬上想下節課該做什麼的緊湊,絞盡腦汁想出一個很棒的點子可是還要再想下一個點子,下一個解決的方案。

我並不是不喜歡新的刺激。相反的,這正是我有時會懷念簡單研究生生活的最大理由。可是在日復一日中,我突然看不到一條對我自己有意義的路。並不是說這分工作沒有意義。其實能站在一個對一群年輕孩子有影響力的位置是意義重大的。但是我真的無法解釋自己所感受到的厭倦,同時突然開始幻想自己能夠有新的生活,重新開始。(其實這樣的念頭在過去這幾年一直出現,比方說羨慕生小孩的朋友當全職媽媽,因為「不用上班」! 我很清楚它的不合理性)我開始覺得有些同事能夠在這個領域一待二十年覺得難以想像。那是什麼感覺? 春夏秋冬,年輕的孩子進來,長大,離開…

從辦公室回家的路上感到無由地低落。辦公室裡聽到某某搬了家,某某買了房,某某搬到熱鬧的城區他覺得多棒多方便等等。我心裡第一個感覺是,我才不要被困在這個城市裡呢! 要習慣台北捷運便利的我坐上離峰時等到死都不來的大眾運輸(而且還很貴),或是一個人開車,往返於擁擠的交通裡,回到冷漠誰也不認識誰的同一個醜陋公寓,這不是我要的生活。LA果真是個送往迎來的客棧,雖然也有部分的人在這裡落了腳。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我第一次開始覺得我會離開這裡,而且我也開始想離開這個城市。可是到底我想要做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一個比我年輕不少的朋友意外懷了孕,告訴她老公的時候,她的年輕老公回了一句,"what do you want to do with your life?" (你的人生到底打算做什麼?)雖然我聽了以後覺得:「錯錯錯,正解應該是"太棒了我要當爸爸了!"」當然會有這樣的回答是因為某些客觀情況的考量。要是我也在幾年前同樣的人生階段有了同樣的際遇,可能我也會問我自己,「到底我要拿我的人生怎麼辦?」大學畢業的時候這是個極重大的問題。過了這麼幾年它還是一個問題。

Monday, August 16, 2010

改變

之一
今年年初加入了YMCA的健身房。跟一般連鎖健身房比起來,Y的月費實在高了點。不過好處是按月計費,退會時不囉嗦,不像網路上流傳某些健身房不但退會不易,還得繳一筆錢才能全身而退。衝著每個月多出來的支出,茆起來每個星期也給它去個兩次。這樣一來,如果一個月去了八次的話,荷包失血的感覺就不會太嚴重。

本來以為上了健身房運動的結果是會變瘦,結果完全相反。瘦不下來,而且體重不但增加身體還變壯了。原本我的手臂軟趴趴的,又白又會亂晃很難看,因而每次去我都會做幾下拉槓推杆的動作。幾個月下來,手臂和肩膀越來越壯,且稱之為「大炮化」。在鏡子前跟健美先生小姐一樣擺著拱手三角頂肌的動作亂照了幾下,頗有驚聳的效果,感覺自己的上半身就快變倒三角了(想像中)。做一做連尼克先生都會跑來一起照。他也加入健身房好一陣了,去得比我勤些,只做重量訓練,因此結果效果驚人,半年馬上從紙片男變身成壯丁。現下他的目標是練到頸部都是肌肉,脖子和肩膀相連到天邊的「無脖男」。對照之下,我的目標很卑微,我只想瘦一點啊。

不過常運動的好處是心理上可以自認為很健康。還好現在都不用追公車了。研究所時追公車追得快斷氣還追不上是很件難堪的事。

之二
今年暑假又跑去社大上西班牙文課。這一次上課的老師讓我很失望。比較過了之後,我發現去年的西班牙文老師雖然傳統,有時候又會忘情地老人講古(因為她已經有七十五歲了吧),但至少她很認真教學,也會仔細地改我們的作業。她每週出的功課之多讓我這種身經百戰的專業學生都吃不消。這一年的老師,感覺跟我一樣想放暑假,差別是我是學生,可是她還是老師。每天她的功課都少到她不用改,考試也只有填空。這對學生非常不利,因為練習少,又沒有人逼著學,結果一考試大部分的學生都考不及格。學生不介意拿C-,可是她介意,因為帳面很難看,所以學期中她大筆一揮把一堆學生給退掉了。學生一來上課才發現自己默默地被老師除名退掉了,也沒有事前通知。年紀輕的學生只知道生悶火,因為學費繳了幾百塊,即便成績不好也是個學分吧?更不用說也有學生還想繼續求知上課呢。比較敢的就直接去系辦鬧。我看了這一些亂七八糟的鬧劇,想好好學可是考試考的又是那些測驗我考試技巧沒什麼挑戰性的內容, 對這門課很失望,也開始覺得累了。也才第二個星期而已,我就後悔了。該去海邊睡覺遊玩的,怎麼會把自己丟在這樣一個課堂上呢? 我變得沒有像去年那樣積極的學習,雖然我還是花了不少時間自學一些我覺得「比較有意義」的內容。有一天索性不念書去考試,居然還能猜對一半。可是其他的年輕學生居然還在哀嚎老師怎麼出這種題目,他們都答不出來。不是說我自己聰明,只能說我比這裡平均十八歲的學生至少考過多出幾百場考試。加上我自己也是語言老師,我很清楚爛題可以怎麼出。

就這樣過了六星期的課。而且還是每天耶!


之三
這一次去西雅圖的感覺跟過去幾次很不一樣。過去純粹是去遊玩和看尼克先生的妹妹一家。這一次去除了看他妹以外,他爸和他媽買了房,總算是正式在西雅圖落腳了。他妹自從生了小孩以後,他爸媽嚷了好幾年要搬家不知為何都沒實現的行動,突然變得極度有效率,去年夏天以兩個月的時間就把東西打包好,三天就把房子賣掉,開著車子搬到西雅圖去了。他爸媽宣稱這完全是他們自主的決定,跟家人沒關係,但是我覺得自己承認想跟女兒外孫住得近一點也不是什麼壞事呀。他們一家子都是好幾代在加州出生長大求學結婚的正港加州人,爸媽突然搬到別的州去以後,尼克先生突然覺得有點失落。數度他嘆道: 「哎怎麼我的爸媽就這樣搬走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什麼機會或理由回橘郡去了。」我起先沒想到,後來一個朋友問我:「該不會他也想搬去西雅圖住?」我問了他,他才承認原來他還是喜歡跟父母住得近一點。他當然不是指中國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狀況,也不是住隔壁那種。而是不用坐飛機才會到達的距離。過去幾年我們跟他爸媽的距離是最理想的,開車75分鐘,有點遠,但又不是遠到不想開車去。有點近,但又不會太近。五六個星期開車下去看看他們一次,過個節或是週末都很不錯。自從他們搬到西雅圖以後,一年大概只見個一次到兩次面,光是飛機票也花了不少錢,如果我也要回台灣看我的家人的話,等於一年的省親費就得花掉小家庭一筆不小的費用。大概也因為這兩年我們上西雅圖的次數約一年兩次,我們的台灣行一直往後挪,至今還未回去過。

這一次去,他爸媽終於買到一棟房子。過去一年他們在一個高爾夫球場旁的社區租屋而居。開個社區大會發現他們夫妻居然是全社區最年輕的。也許是不想被提醒老了的事實,他們這一年每天想著的都是什麼時候可以逃離這個無聊的老人社區。搬入這個大到離譜的豪華新家以後,雖然還沒有完全把箱籠整理完畢,但是已經開始有「家」的感覺。尼克妹去年也買了房,今年十一月要生老二。她的家雖然老舊,可是前庭後院很大,小朋友滿院跑,花園裡種上自己喜歡的花草,吃著自己院裡樹上的蘋果,也是一個溫馨的家。看著尼克先生的家人慢慢成家了,讓我們也開始想像自己的家庭。要是有家的話,要是有孩子的話,跟祖父母表兄弟姐妹姑姑姑丈作伴豈不是很好? 因此西雅圖的吸力又更強了。洛杉磯有許多朋友,但是也有好多朋友不斷的移走,畢業的,換工作的,上研究所的,回國的,出國的,每個人都身在LA,心裡想著別的地方。就算結婚了,幾乎都沒有孩子,過著跟我們一樣玩樂的生活。相形之下,要是得養孩子,其實是很孤單的-要家人沒家人,要媽媽同儕沒有媽媽同儕。唯一有孩子的朋友,去年也因為同樣的孤寂搬回北邊的娘家去住了。那裡至少有家庭,有跟她一樣有孩子的人。西洛杉磯是很像台北東區的,二十幾歲單身人士為大宗。

我們去年曾經開著車在西雅圖的一些地帶亂看著一些社區的感覺,今年也做了同樣的事。回家查一下房產廣告,發現房價實在比LA便宜不少。到處調查的結果,我們兩個常嘆說在LA像我們這樣的雙薪頂客家庭然還是買不起房的無殼蝸牛。可是在西雅圖用我們現在的LA房租繳房貸,我們早就可以住在一棟房子裡了。我不覺得追求買房是件好事,雖然中國人「有土斯有財」的觀念跟美國版的「美國夢」也有得拼。但是有時候也許買房是個對金錢比較合理的運用方式。

一天晚上尼克爸媽帶我們去他們鎮上他們最好的義大利餐廳吃飯。義大利菜在美國,手藝佳的人都做得出來,至少對尼克媽是如此。因此義大利餐館要出來開業,口味也得有一定水準才行。結果那餐飯除了普普以外,居然義大利麵裡的帕梅善起司是用起司粉而不是整塊起司現磨的! 我們開玩笑說早知道把冰箱那塊起司帶來用。付了錢走出來以後,尼克先生四處望望,說,「所以這就是你們鎮上文化中心嗎?」尼克爸媽覺得被他的玩笑話激到,趕忙打圓場說,這家飯館其實過去幾次是很不錯的,今天廚師不知道怎麼了,沒起司也該衝到超市去買一塊來應急云云。

大概是怕我們見識到那天晚餐所展現的美食貧瘠,而對搬來西雅圖打退堂鼓,又過了幾天尼克媽帶著我到二十分鐘以外的Belleuve購物中心去「雪恥」。她說,「哎,我想讓妳知道這地方也不是那麼鄉下,也是有地方可以瞎拼的。」其實我在LA很少逛購物中心,我去的購物中心也沒有高級到有像這家商場一樣,有那麼多名牌貨。不過我可以感受到她想要讓我覺得安心的好意。

西雅圖有很多不同的區塊,各有風情。但是在城市週圍的,價格大概也跟LA差不多,只是不合理的程度沒那麼大。像尼克爸媽家那一帶,雖然每棟房子大到不像話又看不到鄰居,但是以我這種從來沒有住過美國郊區的人來說,來度假幾天可以,真的住下來會無聊到爆。一回家就出不了門,買個雞蛋牛奶開車要二十分鐘。以尼克先生的標準來看,他覺得他從小生長的橘郡就像個乾淨單純但是無聊至極的地方。直到念了大學到LA才讓他生平第一次看到流浪漢。可見美國郊區生活與現實隔絕的程度有多厲害。目前我們的計畫是最快一年以後調動至西雅圖工作,然後以一年的時間觀察到底我們能不能在西雅圖嚴苛的氣候下生存。在南加生活太久是會忘記世界上也有陰天、寒冬和雨水的。如果我們真的待不下去,天氣戰勝親情,那就再搬回來吧。

Monday, August 02, 2010

臉書同學會

最近三個星期之內,臉書頁上的小學同學一個拉一個地介紹推薦,居然拉出了二三十個小學同學來。也許有不少人是最近才加入,又或者是已經加入好一陣子只是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每一個好友請求,都像猜謎一樣,讓我思索了老半天。

腦海中,甚至偶爾出現的小學沒穿裙子上學的惡夢裡,我對這些小學同學的印象依然是那些童稚的十一二歲臉孔。霎時見到一個二十年後的她/他,讓我有點時空錯置的感覺。尤其每個人都有個洋名字,他們的中文名字和臉孔都已經在記憶裡斑駁了,更難以猜到他們是誰。可是這一陣子蜂擁而置的請求,讓我打開了塵封已久的記憶,也讓我好奇心大起,禁不住想窺探一下二十年後的小學同學,身在何方,到底成為什麼樣的人? 小時候的帥哥現在還帥嗎? 小胖妹變成正妹了嗎?

這個小學在當初堪稱是貴族學校,果真父母的成就某些層面造就了子女身分階級的維持。幾乎過半以上在小學以後,高中以前就放了洋。有些同學從生活照片來看完全近似ABC的生活圈。也有好幾個人念了醫學院,可還不是台灣的而是英美的。當年那個有點壞壞的讓一些小女生很愛的叛逆帥哥居然成了仁波切! 印象裡肌膚白裡透紅的某男孩現在居然髮線倒退到中年人的程度! 更不用說成了小孩的媽的一些同學。這群同學裡有一些人我已經認識超過二十五年。因為我也跟她們一起上了同一所小學的幼稚園。我記得已成了兩個孩子的媽的YF。中班第一天上課,我媽說她看見YF長得個頭比別的孩子都大,把哭哭啼啼的我交給她:「妳可以照顧這個妹妹嗎?」她很爽快的答應了,而她真的成為我之後幼稚園兩年,小學六年裡很會照顧人的大姐頭。這群人裡也有不少人跟我上了同一所初中。要是我高中也念同樣的學校,成為同學的資歷會更長。

對於臉書,其實我是不信任的態度大於親切感的。看著這些同學的個人檔案頁,他們後來去的城市和國家,念的學校,從事的工作和結婚的對象,人生的際遇各自不同。你可以成為一個跟二十年前完全不同的人。要是我沒有跟你保持聯絡,我永遠也不會認出你來。但是,這些孩童時候的朋友加在臉書好友名單裡,成了一個不可能錯認的確據,確認了家鄉,確認了出生年分(因為小學階段出生年月日是入學基準之一,差個兩天就會被打入下一個年級)。我可以在異鄉過著完全不同的生活,用著不同的名字工作求學,但是我最初來到這個世界,跟這個世界的關連不會改變。於是乎,信用卡公司或者網路銀行還是用著那些可笑的網路身分認証問題:「請問你畢業的高中是…?」「你的家鄉在哪裡?」「你母親娘家姓(maiden name)什麼? 這些以前沒有什麼人知道,但是現在用臉書一查馬上就有的資料, 還有安全性可言嗎?

雖然很可能我的臉書資料早就被什麼外掛遊戲公司盜走了,但是我還是把我所有的身分資料都刪掉了。沒有畢業學校,沒有工作地點,也沒有居住地。對於這一些小學同學,雖然我的好奇心一直驅策著我,我還是狠下心把它們全部忽略掉了。唯一剩下的,是幾個跟我有更多共同歷史,一起上過中學的朋友。對於我不想加入的人,我還是會想點他們的照片來看,(而且這是可能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照片設定那麼寬鬆)但也儘止於此而已。我知道他們在美國/加拿大/台北,現在變漂亮了/瘦了/胖了/成熟了,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